sunrise sunset—日升日落

去年十月初的某天清晨，陪伴小五的女兒芳琪上學。

進入電梯，小女孩照照鏡子，撥撥髮際，問我「頭髮會亂嗎?」

我回應「還好啦！」

走到巷子，停在路旁摩托車後照鏡邊，芳琪彎腰又照了鏡子，問我「頭髮會亂嗎?」

如此重複，照了三台摩托車的鏡子，問了我三次。

我的心若有所感，猛然體悟，這個貼心的小女孩終究漸漸長大，變得愈來愈愛美了。

回家後，好聽的英文老歌Sunrise sunset優美又帶點哀愁的旋律，不自覺地從我心中響起，迴盪在心懷。

細細品嚐，這首歌，還真能貼切描述我這個父親當下的心境！

Is this the little girl I carried? (這就是我拉拔長大的小女孩嗎)
Is this the little boy at play? (這就是那個愛玩耍的小男孩嗎)
I don’t remember growing older, when did they? (我不記得曾幾何時，他們已經長大了)

猶記得三年前的某天下課，芳琪一進大門，看到我，就撲在我的懷裡，像無尾熊一樣攀抱著我。我把她抱起，旋轉幾圈，這是我們很慣常的親暱方式。

就在學校吊帶短裙因旋轉而飛舞之際，我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，我那可愛又漂亮的女兒，竟然，竟然沒有穿內褲！天啊！

但是，僅僅2到3年的時間，小女孩快速拔高，體態愈見豐潤，眉宇間透出一股無言的自信，且人際互動平順正面，蛻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女了！

When did she get to be a beauty? ( 甚麼時候她長成一個美女)
When did he grow to be so tall? (甚麼時候他長得如此之高)
Wasn’t it yesterday when they were small? (這不是才昨天嗎，他們還曾經那麼小)

俗話說，女兒是前世的情人，我是深深相信這句話的。

芳琪從小就脾氣溫和且善解人意，和我的緣分是至深的。

每天晚上睡覺前，一定要和我在床上擁抱，親親我的左右臉頰，然後說「祝你有個好夢，祝你有個美夢，祝你有個多啦A夢！」然後，才願意睡覺。

這種溫馨的睡前儀式，是一個身為父親的至福，也慢慢軟化我內心某些剛硬的部份！

接送小女孩上學或放學的時光，是我們父女間的親密談心時間。有時，二個人手牽手，有時互相攬著腰，感覺比戀愛中的情侶還要貼心。

Sunrise, Sunset, Sunrise, Sunset, 日升日落，日升日落，
Swiftly flow the days; 一日一日匆匆過去
Seedlings turn over night to sunflowers, 種子種下隔夜就見到太陽花
Blossoming even as we gaze. 一眨眼間大開大放

小女孩不知不覺長大了，不僅僅是一年長了快10公分，有時還會穿起了她媽媽的衣服。變化更大的，是以往的黏人與親暱，慢慢變質了。

不知何時開始，芳琪不願意和我手牽手了，更遑論才沒多久前的親密攬腰?

睡前的擁抱儀式沒有了，只是形式上的敷衍，「好累喔！睡覺啦，爸爸晚安！」

早上要陪她上學，她會說「不必麻煩了，我想要自己走」。只有在快遲到的時候，才會撒嬌，要我用腳踏車載她一程。

歲月這個魔術師啊，可不可以NG一下，以緩解我這個父親的失落感?

Sunrise, Sunset, Sunrise, Sunset, 日升日落，日升日落，
Swiftly fly the years; 一年一年匆匆過去
One season following another, 季節更迭一個接著一個
Laden with happiness and tears. 收成的是幸福和淚水

最近，讀了日本暢銷作家曾野綾子所寫，銷售超過百萬本的書《為誰而愛》，裡頭有一段話，於我很有同感：

孩子與父母過的，是不一樣的人生。這一點，理論上大家都能了解，卻總無法高明地實踐。

對孩子，作父母的有一個困難的任務，就是盡量爽快地離開孩子。

父母必須儘早讓孩子離開自己的身邊。在世上，信任別人並且踏實地活著，終究是最好的。

是的，孩子終究要長大，要離開父母的。對父母而言，「放手」恐怕是最難的功課吧！

收起微微的失落感，梳理好自己的心情，嘗試調整出新的互動節奏。

在兒童和小女孩的過渡期，我還能品茗著女兒的可愛。

洗澡，會主動關上門。但有時仍會光著身子，在家裡跑來跑去。

不太讓我抱她，但高興時，仍會給我一個大大的熊抱。

穿著淑女裝，回到老家，窩在後院樹叢裡，只為了找到一顆母雞下的蛋。

洗澡時，仍想著要看書，還問「爸爸，為甚麼沒有人出版洗澡時可以看的書?」

以前不敢點鞭炮，現在可以連玩二個晚上

以前不敢上台，現在可以在超過百人的舞臺前，表演自己的才藝。

自己當了父母一段時間後才明白，原來，當一個孩子被滿滿的愛及同理浸染夠久，時候到了，終究是會迸發出無限潛能的！

雖說時機到了，就該慢慢放手。但放手，談何容易?

也許，人就是在這樣的拉扯中，慢慢成長的。不是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