疏苗的學習：該捨，就當捨

最近有空，會幫白蘿蔔、紅蘿蔔、茼蒿等作物疏苗。所謂疏苗，就是把灑播後發芽太密的植株拔掉，給作物一個適合的生長空間。

經過幾年的學習，我感覺，自己的疏苗動作變得果斷俐落，不會有太多猶豫與考量。再經深入檢視內在，其實是心的某一部份開始鬆脫，彷彿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境界，很棒的感覺！

心靈成長的書常會看到，外在的狀態，其實反映了內在的心理狀態，還真不假。

四年多前剛回來田裡，不管是農作的知識以及身心的狀態，都還幼稚。那時，因為灑播的種子，發芽率很低，所以內在無形的聲音，會自然促使自己多灑點，灑密些。但是過猶不及，等到種子發了芽，才知道又灑播得太密了，尤其是蘿蔔類作物很需要一定的生長空間。這時，疏苗就變得很重要了。

匱乏的成長背景，使得我認為，多，才是比較安全的。但太多，要捨，內心的匱乏感又開始作祟，少疏一些，就可以多一些收成，這是內在的對話。

前幾年，蹲在菜園裡疏苗這種細活功夫，我比較做不來，總歸一句，耐心不夠！

我發現，一開始茼蒿或A菜的疏苗，我比較能夠勝任。因為疏下來的苗，還可以拿來吃，不會浪費掉。

剛開始疏白蘿蔔或紅蘿蔔苗時，就相對困難多了！心想，好不容易發了芽，又要把它拔掉，到底拔哪一棵好呢?能不能就留著呀?左想右想的，心理反覆思量折騰，最後，反而是放任不管，最後是收成很不理想。

還發生了幾件蠢事！一是曾經把疏下來的紅蘿蔔苗，種到別的菜畦上，也就是移植。結果，蘿蔔長得小不說，前端還變成螺旋狀的彎曲。另外，不捨的心情下，曾把白蘿蔔苗拿來鹽漬，不知到底甚麼原因，味道不好，兩個女兒每次看到這道菜，總是搖頭。

上回上禪修課時，師父講解有關本質與個性的議題時，提到很多人在10歲以後，本質的發展就開始停頓了，只剩下個性及社會化的概念繼續增加。所以，人往往需要依附外在的事物或標準，來自我肯定。

師父說明，透過禪修，透過審美，透過親近大自然，可以重新找回及開發我們停頓下來，還未被開發的本自俱足的內在本質。

經過幾年親身的體驗，我發覺，大自然真的是我們最好的老師，師父所言，於我心有戚戚焉！

俗話說，種甚麼因，得甚麼果。沒有經過適當疏苗的蘿蔔，長得就很弱小。而留給它們一定的生長空間，配合適當的水分供給，蘿蔔就長得比較碩大。經過實地比較，你就自然知道，該為，就該為。該捨，就該捨。

在大自然的教導下，在經過幾年腳踏實地，親身在土地上耕耘的薰陶下，我的身體變健壯了，我的心理變輕盈了，我的耐心也被慢慢磨出來了。現在的我，可以蹲在菜畦前，耐心地幫作物疏苗，內心不會有太多的割捨難判的心，甚至慢慢還會有遊刃有餘的一絲空間產生。

無怪乎，閩南語的「種田」和「坐禪」，發音會那麼類似。

我雖剛開始正式進入禪院，依止師友禪修，但其實已經在菜園裡先修了快5年了。

身兼音樂家的禪家林谷芳老師曾說，禪，是兩刃相交。修的，就是臨事時，那種毫不猶豫的決斷力。

疏苗，其實就是一種禪修的功課，訓練我們該捨，就該捨，一顆沒有分別的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