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隨筆

立冬已過，今年至今還沒有寒過，狂烈的東北季風也很少吹起，所謂秋高氣爽，正是一年當中最宜人的時節。

這天候，最適合晚上在田間小路散步了。

微涼的夜風，不黏不膩，伴著蛙聲與蟲鳴，路邊灌溉溝渠傳來潺潺的水流聲，偶而被驚擾飛起的夜鷺振翅而起。少了夏夜時孩子陪伴共遊的歡笑，一個人靜靜地走著，想想心事，或甚麼也不想，就只是走著，胸懷恬靜，雖然有時不免會感到一點小小的寂寞。

秋夜的星空，是一年當中最單調的景觀；秋夜的田野，也沒有螢火蟲的淡淡微光閃爍。缺少了發現驚喜的悸動，但這不重要，只要心中那暗淡微弱的生命心燈被呵護著，光亮就足夠了。

這心燈，慢慢驅走了暗夜鬼魅的莫名未知恐懼，那源自童年的制約與潛意識記憶。這時節，沒有什麼蛇類出沒的可能性，何況我還有兩隻比我更愛散步的狗兒相陪，我更無懼了，就這樣天寬地闊般昂首走著，內在感覺有股如充電般的能量緩緩流入。

回到家，喝杯溫水，身體微微出汗，身心舒暢，是人生一大快意樂事！

住在鄉間，特別容易感受到大自然節氣的變化。最近白天雖溫暖，但晚上的屋簷，很早就會流下一排排濕重的夜露。而清晨的田園植物身上，更滿是像穿了濕雨衣一樣的水氣，凝結成一片。霜降節氣已過，台灣少見下霜，只見清晨晶瑩的水珠遍地。

洛神，早就感受秋的精靈到來了！它那質地厚實的葉片，早早就染上了深紅的顏料，那是平地早秋的楓紅！

烏桕也很明白！種子的綠色硬皮變色、裂開，變成像薏仁般的米白，然後是深灰色，掛在枝頭上。待天氣再冷些，烏桕的葉片就會換成紅妝，那是冬天平地少見的彩色北國景觀。

插秧100天左右的二期稻作，抓住溫熱季節的尾巴，正在抽穗後的成熟期，好似轉大人的青春期孩子。它們不叛逆，只是隨風舞動身軀，那身影，那姿態，那顏色，充滿了無以形容的能量美。

美麗啊，真是美麗啊！彷如來自美國紐約神韻舞團的靈秀年輕人，翩然舞動著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。

花朵，也趁著冬日寒冽前，奮力開放著，金針花，白槿花…，還有田埂不知名的小白花！

菜園裡，高麗菜趁著寒冬前恣意茁壯。生長在調養3年多的泥土上，即使沒有農藥，少有蟲害；即使不施肥料，依然堅挺壯碩，高麗菜在秋日裡，見證了自然農法的神奇奧秘！

灑播的紅蘿蔔，竄出了細細新苗，和雜草一起爭搶頭上的陽光。茼蒿的種子也發了芽，綠意一片！

這些菜園裡的新生命，是時光的魔法師！它們在秋收冬藏的節氣裡，舞著魔棒，讓一畦畦田土，彷彿仍停留在春日昂然的勃發中！

秋日適合登高，週末，我在台北市郊的虎山步道邊，瞥見了山芙蓉的英姿，感染了它美麗清爽的容顏，我的腳步，也不自覺地輕盈了起來。

回家的路上，店家體貼的叮嚀，讓外出人的心都溫暖了起來！

冬天很快就要到來了，記得要保重自己喔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