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大師學習：如何面對罪惡感?

7月21日傍晚，準備外出購物。車子發動後，緩緩開出，忽然聽到車底下，傳出小狗的慘叫聲。

我和女兒連忙下車，向車下張望，發現一隻小黑狗，被車子輾過一條腿，痛得不斷呻吟。受驚嚇的牠，忍著痛，掙扎著想要離開。過一會，小狗勇敢地一跛一跛，爬到旁邊的草叢裡，躲了起來。

一個禮拜前，老家附近出現4隻小黑狗，長得很是可愛。判斷應是飼主棄養，丟棄過來的。牠們東藏西躲的，居無定所，常會跑到我慣常停車的位置旁，偷吃兩隻家狗的食物。二隻狗倒還大方，從未見牠們對小狗「宣示主權」！

由於有急事要辦，我還是必須開車離開。

和芳琪在車上討論，決定如果抓得到這隻狗，我們就帶牠去看獸醫，看看能否治好牠的腿傷，或是至少讓牠舒服一點。

回來後，發現小狗躲入了房屋交界邊的牆縫中，人根本無法進入。

正忙著曬稻榖的事，也就忽略了這件事。

倒是芳琪童心可貴，一再提醒我：「要彌補小黑狗喔！」。還叫我去買吐司，和鄰居的同伴，四處追蹤狗狗，並拿吐司餵小狗吃。

曬榖進入正軌後，心情輕鬆下來，對於自己這段無心而造成小狗的傷害，覺得很難釋懷，甚至有點罪惡感！

理智上很明白，車子引擎發動聲那麼大，一般狗早就跑開了。只是剛好碰到沒經驗的小狗，才會被車子壓到。更何況，沒有人開車前，會先低下頭，檢查車下是否有小狗狗在睡覺吧！

知道自己是無心的，雖可以讓自己好過些，仍無法完全解除內心的愧疚感。

每次碰到難解的人生習題，總會尋思，其他智者是如何面對相同的情境。

想到達賴喇嘛在《快樂》（時報出版）一書中，提到一段他的遺憾往事。

有一個隱居的老和尚，過去經常來跟我學習佛法。其實，他已經修行得比我還好了，只是他還是像保持一種儀式一樣，來看我。

有一天，他來看我，要我教他一種奧秘的佛法。

我很隨性地告訴他，這種秘法很難修練，最好是讓年輕一點的人來練習。傳統上，這是要由青少年時期，就開始練習的。

後來，我得知這個老和尚自殺了，因為他想要早一點投胎轉世，變成一個青少年，才能修練那個難得的秘法。

達賴喇嘛表示，那種內疚和罪惡的感覺，始終沒有消失，還是在那，但不沉重，不會把自己打倒。反而因為這樣，讓自己學會能夠向前看，並盡自己最大的力量，去幫助別人。

達賴喇嘛是當代全球公認的精神領袖，也有人說，他是觀世音菩薩轉世投胎的肉身示現。以前會理所當然的認為，像達賴喇嘛這種智慧、慈悲俱足，修行有成的大師，生活應該平順無波，心情應該平靜無慮！

了解達賴喇嘛，也曾經因為自己的無心之過，導致老和尚發生自殺的憾事。了解大師也會愧疚，像世俗的我們一樣，不免會有情緒的起伏波動。這種理解，會讓自己得到很多的釋放和安慰。

我領悟到，大師和我們最大的不同，並不在於遭遇事情的平順程度，而是在於處理態度的差異。

修行有成的大師，總能在逆境中，找到並體驗佛法的智慧。聖嚴法師常講的「外境動，我心不動」，就是這樣的境界吧！

另外，達賴喇嘛在《快樂》一書中也指出，「適當的動機和誠實，是克服恐懼和焦慮的關鍵！」。我認為，這也是減緩或克服「愧疚」、「罪惡感」的良藥！

就過程而言，只要自己的動機是要幫助別人，就不必懷有太多的恐懼和焦慮。

就結果來說，只要是自己動機純正，沒有存心害人，即使因為無心而導致的傷害和情緒起伏，最後都可以獲得真正的釋放。

當然，如果能夠積極設法彌補，罪惡感更能夠獲得減輕。

卡勒德‧胡賽尼（Khaled Hosseini）的名著《追風箏的孩子》，主題談的就是罪惡感以及彌補的過程。

「爸爸，我們要如何彌補小狗狗呀?」芳琪又再提起。

小狗躲在10公尺長的牆縫中，不可能進得去抓牠出來。即使有心要以行動，來彌補自己造成的傷害，卻苦於無法實行。

想到眼前能做的，就是多陪女兒去探視狗狗，再看看能否做些什麼！

7月26日，稻穀曬好、過濾好，裝入穀倉裡，心情閒適下來！

傍晚，在外頭散步，發現受傷的狗狗，和同伴一起出來找食物。狗群驚覺有人接近後，倉皇跑開。受傷的小狗行動略為不順，但看起來要活下來，應不成問題了。

7月29日，發現小狗群膽子大了，開始在大堂哥家門口附近活動及休息。我和女兒拿出可以餵食的食物，給這些狗狗吃。

不料，傍晚從田裡回來，發現一隻小狗好像特別虛弱，沒多久就死了。

我的心，有點沉重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