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兒升上國二後,學校發了一份問卷:你覺得需不需要上第八節課?
結果,全班只有女兒一個人勾「不要」。班導師基哥還特地告訴敏琪,還是上好了,太特立獨行,反而會給自己壓力。
我本以為,就多上一節課而已。但後來我才發現,那是一大串調整的開始。
五點放學,回到家,洗個澡,吃個點心,放鬆一下,六點開始寫功課,七點半吃晚餐,八點練鋼琴,九點又要複習功課,應付隔天的考試,時間所剩無幾,幾乎要變成機器人了。加上國二起,功課的份量及難度都增加,難怪女兒最近諸多抱怨。
原來,那多上的一個鐘頭課,少了一個小時的時間,正是女兒以前可以自由運用,用來放鬆或犒賞自己的時間。
我驀然覺醒,原來升學主義的幽靈列車,正在悄悄的啟動中。
過了幾天,女兒很挫折的向媽媽求助,「我的功課退步了!」
經過了解,才知道事情的原委。
原來數學小考,班上「永遠的第一名」考100分,一向維持在前5名的女兒,只考了70多分,很多同學追了上來,和第一名的差距又被拉大,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,雖然只是一次小考而已。
父母的第一個慣性反應,又自動出現了。很多自以為是的主觀想法,開始在腦海裡出現:
是不是要督促孩子,發條上緊些,電視就假日才看吧?
是不是要讓女兒去補習?
練了八年的鋼琴,還要繼續嗎?
持續第四年的週六兒少志工活動,還要參加嗎?
連一向穩定的老婆,也有點慌了手腳,叫我要多幫女兒解題。
但是,回想一下,自己就是升學主義下的受害者,難道還要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嗎?很多反思就出來了。
國中、高中整天讀書,聽人說,上了台大,就好像進了天堂。但真的以第一志願考上台大商學系,才發現自己選錯了科系,感覺好像進了地獄。乾脆就唸雜書吧,大學四年,就混著畢了業。
想起了一位高中同學,高一時即立定志向,就是要讀戲劇系,而當時戲劇系就只有文化大學有,且是聯考的最後一個志願。這位同學,高中生活游刃有餘,多元發展興趣,大學如願上榜。畢業後,爬升到公視的節目部主管,製作了很多很好的節目。
想起李安,父親是台南一中的校長,自己大學聯考卻兩次落榜。紐約大學電影製作研究所畢業後,有6年的時間,沒有人找他拍片。
兒童文學家、哲學家楊茂秀教授,初中留級一年,博士論文,則是寫了好幾遍才通過。
功課是重要,但功課不是全部,也絕非最重要。孩子怎麼面對及處理自己的壓力,怎麼調整自己,怎麼在功課和興趣之間取得平衡,怎麼看待自己,才是最重要。
換言之,學校強調的生存教育,固然重要。但生活及生命教育,才是孩子日後是否健康、快樂的關鍵能力。
孩子,終究要自己主動覺察,以回應環境的變化。而父母的角色,頂多只是同理和陪伴,且是在孩子主動開口求助時,才被動出手,協助孩子釐清當下的狀況和情緒。
想到這裡,心情就安定多了。
想到很有智慧的王俐慧老師,給我們的一句話:
你能給孩子的最大禮物,就是告訴他:
「我了解你的感受;而不了解的部份,我會試著去了解。」
決定抽離自己,不再當一個說教者或建議者的角色,因為那暗示,我比你厲害,你是不行的。反而,代之以同理的傾聽:
我能體會,中午要佈置教室,不能午睡,晚上又要寫一堆功課,是很累的。
我能理解,小考考差了,心情會很沮喪。
我能想像,鋼琴彈到這裡,都是很難的曲目,有時會練不起來,沒有感覺,是很正常的。
幾天後,女兒向媽媽說:「我覺得最近太過於患得患失了!」
媽媽回應:「我們永遠支持妳!有甚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,一定要告訴我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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