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畫務農的甘與苦──我看《夢想起飛的季節》

這幾天，看了法國電影《夢想起飛的季節》。影片描述一個巴黎的都會女子，在遺世獨立的阿爾卑斯山麓，買下一座農場經營的心路歷程。

同為農夫，劇中人物的很多心境自然頗能同理，且內心感覺不那麼孤單，沉澱過後，心緒覺得更清明些。

人生，每個決定都有所得，相對一定也有需要付出的代價。清楚並了解這種TRADE-OFF，忠於自己的選擇，不抱怨，盡力活在當下。人生的「大道」，如此而已。

劇中，由知名女星瑪蒂瑟妮（Mathilde Seigner）飾演的女主角桑德琳，是巴黎的電腦工程師。以外在來看，她是亮麗的，是豐足的。但她在30歲左右，對生活感到窒息，她說「我厭倦了這一切，我快窒息了，我需要空間呼吸。」

很多人，在某些時候，都會有這種類似的感覺。

但是，大部分人選擇留在「舒適區」，默默地把自己的夢想留在內心深處，過一天，算一天。

桑德琳不同，她主動將自己的想法付諸實現，去上了兩年的農場經營課程！可以邊哭邊殺豬，還可以把大型的農耕機器開的很好，最後她拿到了很好的成績。

但是，人的問題，才是務農最大的考驗。

向母親提起自己的決定時，遭到很大的質疑和牽扯。想當然囉！一個單親媽媽，辛苦生養帶大了一個女兒，兩人相依為命。而女兒卻說要放棄現有的一切，去山上當農夫，「日後妳會變成甚麼樣子呢?」簡單的問句，道盡了媽媽的擔心。

在農業部上課時，老師也很務實，清楚說到「作農人，不是可以作夢幻想的事，不要等到欠一屁股債時，才開始後悔。」

就連男友專程來看她，還是無法理解她一直以來的願望。臨走時還丟下一句「我認為你錯了！」

演過《蝴蝶》一片的知名男星米歇爾塞侯（Michel Serrault），片中飾演農場主人安德利翁。他十年前經歷過狂牛症的打擊，失去所有的牲畜和物品，妻子也因此一病不起。這十年來，一個人孤獨過活，心境淒苦。

所以當他把農場賣給桑德琳後，有一種錯綜複雜的心情。

劇中，安德利翁因為山下房子租給姪兒，必須在山上多住18個月，想當然他冷眼旁觀。

獨自奮鬥的桑德琳，一方面照料羊群，一方面把農舍改成民宿，運用專業知識架設網站，行銷她命名的「空中露台」觀光農場。一車一車的孩子和喜歡山居美景的人，來參觀她的農莊。她以嶄新的方式經營管理，為農場注入了青春和生命力。

這些改造變化，安德利翁看在眼裡，實在難以適應。畢竟他原本的歲月，是在傳統農場度過，一時要適應外在新人的新作法，當然是不一件太容易的事。

導演運用手法，多次透過安德利翁的好友尚法庸，傳遞這樣的訊息。

尚賣了農場，賺了大錢，買了VOVLVO新車。但是因為不會操作雨刷，在大雨中摸索了老半天。碰巧啟動了雨刷按鈕，又不放心地，在晴天讓雨刷繼續動作。還有，他的狗自從換了新車後，便堅持不下車。

桑德琳的年輕，又是一個女生，讓安德利翁很不信任。他覺得，她一定是那種懷著浪漫幻想，而且會受不了困難而半路放棄的女孩！

慢慢地，安德利翁隱約感覺到桑德琳的用心。漸漸地，他從旁觀、嘲諷，到想要幫她做些什麼。

安德利翁在農場的電箱裡動了手腳。那時已是冰封的寒冬，農場裡除了他的屋子，其他地方都被他斷了電。桑德琳無法取暖，不得不來找他求助。他藉機跟她一起談話、工作。桑德琳跟他在一起很開心，畢竟有人幫她一起解決農場生活中的大小事務。

剛看到這一段(還有先前安德利翁潛入桑德琳房間)，本以為這個老人家對年輕女生有企圖。後來才看懂，覺得自己過度解讀，心思不夠純淨。

幾年前，一度想在苗栗大湖買下一間民宿經營，過山居生活。但想到孤居山裡，家裡三個女生的安危，就打了退堂鼓。

有一天，安德利翁必須到山下醫院複診，桑德琳第一次在山上孤獨一人。

那一天天氣很冷，偏偏桑德琳的母羊生小羊，兩隻都沒活下來，桑德琳挫折到哭出來。接著機器又拋錨在山坡上。由於擔心，甚至危險地把農場籬笆通了電。她很沮喪地回家躺在床上，終於承認，一個女孩在深山上經營農場太困難、太孤寂，應該要放棄，或者另覓農場。

這種孤獨的心境，在今年初秋芬和學妹陸續離開後，我的體會至深。至今，我都還不太提得起勁，去菜園裡種菜，只是本分地照顧稻子。我，因為感覺孤獨，沒有夥伴，加上外在客觀環境的變動，陷入了回鄉三年來最大的低潮期。

劇中，桑德琳多次仰望天空中翱翔的滑翔翼。這天，她又想起那在天空飛翔的滑翔翼，那似乎才是真正的飛翔，經營農場不是，尤其在嚴冬，更不是！

隔幾天，桑德琳把想法告訴尚法庸。她說「我不該買下農場，它與世隔絕，冬天獨自待在這裡，我會瘋掉..有時覺自己不適合這一行。」

尚法庸建議她，出去度個假，再想一想。於是，桑德琳請了一個農場工讀生幫她照顧羊群，回到巴黎度假。

回到熟悉的地方，見過母親及不錯的男友，亮麗的巴黎夜景，她去代課當電腦老師，學生風評很好。她，自忖是否要放棄夢想，回到巴黎，回到原點?

桑德琳接到了一通喪禮的電話！導演開了大家一個小玩笑，死的並不是剛心臟病發作過的安德利翁，而是尚法庸出了車禍，意外喪生。

喪禮中，桑德琳拍拍安德利翁的肩，摸摸他的臉，上帝似乎想繼續給安德利翁一點時間，讓他可以繼續幫助桑德琳。

電影的結尾，冬天走了、春天來了，桑德琳帶著她的羊群，行走在農場的山坡上。

經過經營農場的第一年，桑德琳知道了春夏秋的浪漫與豐富，同時也會有漫長嚴冬的考驗！作農夫絕不是一場夢幻與浪漫，是一種生活方式的抉擇，有它的美麗，也有它辛勞殘忍而嚴苛的考驗。

莫非，真正像滑翔翼般的輕盈飛翔，只能存在於度假生活中?

這部影片，由法國的影帝和影后一起擔綱演出，內涵深邃，相信很能觸動人們的某些內在，尤其是有關夢想的部份。雖然內容有點沉悶，還好有旋律優美動聽的法國香頌，以及十分迷人的法國山野自然風光當調味料！

走筆至此，想到了台灣其實也有桑德琳：在梨山上種果樹的阿寶，她寫的《女農討山誌》很是感人，如果拍成電影，可看性絕不會輸給這部影片；在宜蘭種了2甲多豆子的麗美，個頭不高，皮膚黝黑，精力充沛，允文允武；還有，在台中豐原種稻子的小壁虎，在台南後壁用廁所刷子刷稻田雜草的如貞…。

身為一個壯年農夫，常常心中軟弱，懷疑自己務農的決定，是否是個錯誤?

看完2遍這部片子後，想想自己，有點慚愧！想到了台灣有這麼多堅毅的女農，我相信，如果自己這時候選擇放棄，心裡一定會有遺憾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