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2月11日 星期五

春寒料峭的民國100年元月

躺在床上快睡著了,女兒把我叫醒,說:「今年的101煙火很特別,起來看嘛!」

記憶中,已經好幾年元旦,都是這種又濕又冷的寒流天。

裹著一條毯子,抖動著身體,在頂樓看著煙火秀。只見一團煙,加上雲霧靄靄,根本看不到什麼,好生失望。

躺回床上,思緒紛亂,還沒睡著,電話響起,父親血壓急降,恐怕撐不過今夜了。

急忙換裝,跑到敦化南路攔計程車。只見跨年夜的百萬人潮疏散開來,根本沒有一部空計程車。徬徨呀!

跑到敦南24小時誠品書店前,剛好幾個年輕人要上車,被我攔截過來,直奔台北長庚。

到了病房,父親血壓一度遽降至57,後又拉升到85附近,展現了旺盛的求生意志。

父親,多留了一點時間,讓我們陪著他。

我握著父親厚實的雙手,感受著那雙和40公斤體重不成比例的手掌,彷彿訴說著一生的勞苦艱辛,是一路守護拉拔孩子長大的劬勞印記。

父親的體溫,傳到我的雙手上,那是真實的,來自父親的最後的體溫,是我一輩子不會忘記的溫度。

我很清晰,這將是此生和父親最後的相聚。我不斷安慰及鼓勵父親:「爸爸,你安心地走,不要害怕,阿彌陀佛會來接你!」

其實,自己也不是很肯定,人往生後,究竟會到哪裡?是不是,真能往生善趣?亦或,只是重新墜入一片虛無中?

想到莊子的豁達:他在妻子死後,鼓盆而歌,因為自己的太太回娘家去了,回到出生前的那個地方。

想到,證嚴法師的行誼。每當病重的師兄、師姊,無依地請求上人的寬慰時,法師最常說的一句話,就是「快去快回」。人說「大愛無情」,其實是看透後的智慧洞見,不困於凡夫的貪癡執著。

在親人的話別和陪伴下,父親終究還是走了,得年96歲。

在助念、做七、印製及寄發訃聞、告別式的忙碌中,國曆元月很快就過去了。

父後第四天,回到老家兩天一夜,剛好碰到元月份難得一見的超好陽春天。心中充滿了對父親的感激,寫了《千風之歌》一文。

之後,只在十八日出現晴天,其他時候,都是料峭春寒的陰雨天。

元月二十九日是父親的告別式,依舊是個冷颼颼的寒天。

在偌大的台北一殯景行廳,大約300位親友,聚在一堂,送別父親最後一程。父親的人生畢業典禮,就在超優質司儀的引導以及至親的精心準備下,莊嚴、隆重又圓滿的落幕。

當晚,為父親做了圓七。五十多位至親,在誦唸金剛經不可思議的祝福聲中,心情也舒展開來。這樣的,對父親的感恩及圓滿情緒,轉化為對親人的感謝:每個人在這過程中的付出,都被鼓勵和放大,形成了高昂正面的氛圍和能量。

尤其是四哥及四嫂,把台北永吉路的房舍,五年來無償提供給父、母親居住,還負擔水、電、瓦斯、電話等各項開銷,這是很大的心量與付出。在家人數分鐘的掌聲感謝下,兄嫂只簡短地說「這是我們的福氣」,雲淡風輕的帶過,頗有父親淡泊自在的修為。

事情,當然無法盡如人意,缺憾在所難免。但每當家人求全的業習浮現,開始責備周圍的人時,就有其他家人,以父親包容一切的胸懷,來鼓勵彼此要正面思考,放下本不該有的完美心態。這過程,是父親留給我們很好的機會教育。

接著,是春節圍爐團圓。大哥代表父親,發給每個家人一個紅包。

沒了父親這個大家長的過年,相較幾十年來的團聚,自然少了一些凝聚力,很明顯可以感受到不同。

二月後,轉為晴多雨少,天氣好了許多。回到田園,發現新種不到二年的櫻花,抽出了滿樹翠綠的枝枒。生命的賡續,展現了生生不息的循環。


葉落,終究要歸根;果熟,難免會蒂落。父親生前常講的一段話,浮現了出來。

我心釋然,對父親生出了無盡的感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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