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明輝教授新書《活出生命最好的可能》155頁開始,這樣寫著:
一位醫生告訴我一個真實的案例,最是啟人深省。
他曾經照顧一位年近90的癌末病人,病患最後一次出院時,他提醒家屬:「你們要認真思考,當你爸爸不能吃的時候,要不要用鼻胃管灌食?」
兒子冷靜的說:「不要。」女兒卻當下就紅了眼眶,她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說法。
醫生看了女兒,說了一段語重心長的話:
我陪伴過無數病人走過人生的最後一段路,這些經驗告訴我,病人要走的時候,他的身體會選擇最容易走的途徑,用最少痛苦的方式離開。我對這段話很有感觸,因為這3年多來,經歷過母親及父親的先後往生,有了深刻的實際體驗。
如果你捨不得,把他最好走的路給擋住了,他就只剩下比較難走的道路;如果連難走的路你都還要一一擋住,留給他的,將是最痛苦、最漫長的路。
96高齡的父親因為感冒併發肺炎住院,一生沒有甚麼病痛的他,對於抽痰顯現出極端的痛苦反應。密集的抗生素療程,把他孱弱的腎功能給摧毀了,加上心臟本就瀕於報廢邊緣,這是老人家典型所謂多重器官衰竭的現象,醫療照護往往顧此失彼,很難兩全。
大家事前都商量好了,除了抽痰外,不做任何積極性的插入治療。
很快,醫院不斷詢問要不要做鼻胃管灌食?儘管很掙扎,大家還是決定不要,只用點滴維持基本的照顧。
兄弟交班後,一個哥哥決定要幫父親灌食,並且刻意取得意志不堅其他兄弟的同意與支持,以為奧援。
哥哥的理由是,讓父親餓著走,民間相傳他會當個餓死鬼,會有冤。
就在鼻胃管灌食後2天,父親走了。當時父親已經陷入昏迷,不知道鼻胃管對他是否會造成不適?事後回想,鼻胃管灌食只是滿足了部分家屬的需要,對病人其實沒有任何的意義。
彭明輝教授在結語中,有很精闢的看法:
說到後來,就只因為不知道人活著有甚麼值得追求的,因而也不明白甚麼時候該放下一切,讓病人好好走。
人生若要無憾,趁年輕時去追求理想,體驗生命中的各種難得的巔峰經驗,努力活出人生的意義和價值。等到年老力衰而沒有心力追求理想時,但求以最少痛苦的方式好好的走,別拖在那裡,讓自己和家人承受無謂的折磨。
不該倒過來,把最好的人生全部耗費在無法滿足熱情、理想與意義的現實裡,等到癌末了,才開始想要積極地活著。
我堅定地告訴女兒,以後我若年老生病住院,不要幫我做鼻胃管灌食,讓我好好地走!
我印象中多位朋友的長輩逝於九十六歲,我心中摯愛的奶奶也是。不知是否與中國人傳統的"九五之尊"有關,過了八十往生,稱為喜喪,以辦喜事的心情和程序送親人最後一程,九十六也許可以"國喪"心情處之。
回覆刪除我自小與奶奶同床、同被至大學畢業。奶奶在加護病房插管時,我一日探望兩次,看見奶奶有意識但無助的眼神,四肢末端一日比一日冰涼。醫師告訴我即使穩定,也是植物人,何況以九十六高齡的體力,是很難撐到穩定,要我家人討論作決定。我父母親、伯父母均沒唸書,不懂得醫學相關與存活機率等問題,祇丟下一句話"一定要存著一口氣回家佔廳頭"。拔管(心肺呼吸交換机)等於宣佈死亡,而這個決定全家族等著我下,我在病房樓梯間坐立難安近半小時,最後還是親口告訴醫師,親手結束奶奶的生命。回程在醫院電梯內,奶奶無法言語但眼旁汨著淚,彷彿在表達祖孫情今世巳結,我拿出面紙輕拭著她的眼,說:奶奶,我們要回家了。我的心很痛,很痛。
後來,家裡的長輩怪我決定得太慢,最後一口氣不知道有沒有留回來家裡佔廳頭,我聽了愕然,後無語。辨喪事時,家族長輩要我大肆請樂隊、電子琴花車以示社會身份,我堅決反對,多請了幾部唸佛禮車送奶奶一程。
後來,我時常、不斷的教育晚輩,親友長輩活著的時候要好好的孝順,不要走的時候才大肆鋪陳浪費,那是做給活著的人看,不是惦念巳走的人。
一>待續
妳和奶奶的情分很深,因此當要妳放手讓奶奶走的時候,那種痛,我體會過。
刪除但是,妳比我勇敢多了。當時決定不積極治療母親時,我的心很痛,罪惡感瀰漫,特別是親手拔掉母親的氧氣時,我幾乎雙手發抖著。
還好有大嫂在旁,她比我堅強多了,我有依靠。
而妳,必須在家族中獨自承擔,那種心情,想必很難熬,
過後,心量想必也成長了許多。
我覺得,親愛的人離開了,化成一堆白骨,那好像是為我們以後做示範的。
年輕時,總以為死亡是別人的事,而你最珍愛的人就這樣不見了,
只能在夢裡或心裡思念著,經過以後,
感覺死亡就比較真切存在,也不那麼害怕了!